美华史记 |李小龙，何鸿燊与美国头号华工经纪人之间的牵绊

李小龙与何鸿燊是表兄弟

       2020年5月11日，纪录片《亚裔美国人》在美国公共电视台（PBS）首映播出。在第三集中，纪录片回顾了李小龙在好莱坞面视的镜头。李小龙（Bruce Jun Fan Lee，1940－1973）在银幕上向世界展示了华人英武潇洒的崭新形象，虽然不幸英年早逝，一代宗师的美好形象至今在全世界影迷心中流连忘返。

图1.李小龙图2.何鸿燊

图源：

https://en.wikipedia.org/wiki/Bruce_Lee#/media/File:Bruce_Lee_1973.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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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年5月26日，澳门巨商何鸿燊（1921-2020）逝世，享年98岁。

       鲜为人知的是李小龙与何鸿燊有一个共同的曾祖母——香港人施娣（1843-1896）。也就是说，李小龙与何鸿燊是不出三代的表兄弟。[1] 然而这里要讲的却是他俩与这个叫库曼查（1828-1882）的美国人之间的牵绊。库曼查是19世纪头号美国华工经纪人。库曼查的故事还要从一个来香港谋生的荷兰小伙开始。

      1859年，20岁的荷兰犹太人Henri Maurice Bosman从阿姆斯特丹来到香港谋生。他的中文名字叫何仕文(1839-1892). [2] 也就是香港、澳门望族，何启东家族的始祖。在香港，何仕文与祖籍广东宝安的女子施娣未婚生下1女4子，其子何东（Robert Ho Tung Bosman，1862 – 1956）后来成为香港开埠后的首富，其曾孙何鸿燊亦成为澳门首富。何仕文与施娣的第二个儿子叫何福（Ho Fook，1863-1926），何鸿燊是何福的孙子。

图1.李小龙图2.何鸿燊

图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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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育了5个孩子后，何仕文离开了施娣。之后，一位叫郭兴贤（Kwok）的香港贩卖活牛的商人纳施娣为妾，并与施娣育有一子叫何甘棠

（Ho Kom Tong, 1866-1950）。何甘棠在成为富商后，在上海有个欧亚混血情妇张琼仙，他俩收养了同是欧亚混血的何爱瑜。何爱瑜长大后嫁给了粤剧名伶李海泉，并生下李小龙。

图5.何爱瑜和李海泉与襁褓中的李小龙

图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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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仕文和美国头号华工经纪人库曼查

      1859年，20岁的何仕文到香港后，与另一个旧金山来的31岁荷兰进口商人库曼查成立了一家叫“库曼查和何仕文公司（Koopmanschap & Bosman Co.）”的香港公司。[3] 这成为他海运生涯的起点。

      1851年，库曼查从荷兰去到美国。刚到旧金山，他就预见到这里的未来将有勃勃商机，于是在旧金山开了一家商号。同时，库曼查也把商业的目光投向了中国。1851年至1860年间，库曼查曾数次去中国。在1853年8月的历史记录中显示，香港的“霍格度”和“木槿花”号两条船上的货物都是库曼查订购的。库曼查在遇见何仕文后，就将他定位为商业伙伴后，并将香港的业务交给了何仕文来打理。

图7.何仕文公司的广告

   -1862年从香港出发去旧金山的船只共39艘，其中20艘是库曼查与何仕文的。

   -1863年在41艘船中，他们的船有22艘；1864年的25艘船中，他们的船有12艘。同时，库曼查与何仕文计划每个月发送1艘从香港到旧金山的船。或许是行业的竞争太激烈，就在两人雄心勃勃之际，1865年库曼查与何仕文的海运生意开始下滑。[3]

      除了船运业务，1868年，何仕文还拥有香港酒店股份，并出席了开幕式。同时他还出任黄埔船坞（Whampoa Dock）的董事，并经营海上保险业务。

       1869年何仕文任荷兰领事，同年宣告破产。

       1871年，何仕文离开香港。[3]

      1877年10月4日，何仕文在美国旧金山迎娶21岁的福布斯小姐（Mary Agnes Forbes）。之后，这对新婚夫妇回到英国伦敦定居。何仕文的岳父福布斯先生（Alexander Forbes）是英国人，任旧金山的“英国-加利福尼亚基金会”主席（San Francisco Committee of the Anglo-California Foundation）。婚后Mary Agnes Forbes（玛丽•艾格尼丝•福布斯）为何仕文生下4子1女。1893年何仕文在香港去世，享年53岁。[1]

库曼查把华工送进南方种植园

图8.华工在跨越太平洋船上

     1869年的7月14-15日，田纳西州的孟非斯市召开了一场引进华工的劳务大会，库曼查是这次大会的核心人物。1863年美国废除了奴隶制，黑人纷纷离开了南方种植园，南方出现了劳工短缺。1869年7月18日《田纳西人》报导，加州大约有6万华工，其中3万人（包括铁路公司的华工），都是库曼查引进的。华工的工资每天是90至110美分。库曼查认为华工可以满足美国南方地区的劳动力需求。[5]库曼查通过这次大会向更多的南方雇主们推荐了华工。他说，如果从西海岸招募华工，月薪为20美金，但是如果直接从中国招募，工资可以更低。合同一般为5年，月薪10至12美金。劳工合同有中文版本，两广总督保证这些华工表现良好。华工被运送到旧金山或内布拉斯卡州（Nebraska）的奥马哈(Omaha)市，然后中转到美国各地。从美国西海岸引进一个劳工的费用是50美金，从中国是80至100美金不等。华工每人每天的膳食如下：两磅米，半磅肉，4分之一磅咸鱼，一些蔬菜。

      库曼查特意为这次大会带去了一位华裔传教士胡大金（Tye Kim Orr）。[4]胡大金介绍了华人的特点——有耐性、勤奋，温和顺从。此外他还谈到挑选劳工的经验。招工应该去农场，应该避免招收码头附近的闲散人员。西印度群岛（West Indies）的7万名华工良莠不齐，因为当时在招工过程中没有把好关，招了一些有犯罪前科的人。胡大金还介绍了华人的生活习惯，他认为华人可以适应美国南方的生活，因为那里的物产和华工的家乡很像。关于喝酒，胡大金说目前在路易斯安娜州的唐纳森维尔镇的50名华工，只有一个人爱喝威士忌。至于鸦片，因为很贵，所以只有城里人和有钱人可以经常消费。

       出席大会的还有前加州州长，太平洋铁路公司总裁斯坦褔。斯坦褔的铁路公司在铁路修建时，找不到足够的劳力，库曼查从广东运输来了大量华工才使工程顺利进行。[4]召开劳务大会两个月前，美国太平洋铁路终于竣工。修建一条横贯东西的大铁路一直是美国人的梦想，由林肯总统拍板修建，可惜林肯在铁路完工前被暗杀了。斯坦福（Leland Stanford）说，如果不是华工，这条铁路修不起来。随着火车东奔西跑的轰鸣，华工的口碑也在美国资本家中传开了。

图9.太平洋铁路华工

图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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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加会议的其他与会者中，沃布利奇（Hiram Walbridge）是前纽约商人，担任过州议员，他建议下次运输华工可以走即将完工的苏伊士运河。还有一个从奥马哈来的劳工经纪人说，他已经无法容忍罢工了，下决心要雇佣华工。皮罗（Gideon Johnson Pillow，1806 – 1878），是南北战争时曾任南军的准将（brigadier general），他在孟菲斯有一家律师事务所。他在大会上提出：立即成立一家“密西西比移民公司”，初期投入一百万美金，将来再追加到两百万美金。皮罗建议推举12位董事，从中选出一位董事长。他强调，在把华工交给雇主前，要照顾好华工，并规定如果雇主不善待华工，就撤销合同。皮罗宣读了弗莱斯特将军（Nathan Bedford Forrest，1821 – 1877）的信。南北战争之前，弗莱斯特是买卖牲畜、地产和黑奴的种植园主。参加南北战争后，他很快被提升为将军。此时的他正担任三K党头目。弗莱斯特在信中说，塞尔玛-孟菲斯铁路公司（Selma-Memphis Railroad）打算招募1000名华工，并注资5千美金，以后这个公司至少还会追加20万美元。皮罗成立华人劳务公司的计划被通过，当场就募集到了2万美金。南方的劳务大会结束后，库曼查就立刻赶往纽约，因为美国北方的雇主也在等着和他谈招募华工的事宜。

图10.皮罗将军

图11.弗莱斯特将军

图源：

https://en.wikipedia.org/wiki/Nathan_Bedford_Forrest#/media/File:Nathan_B._Forrest_-_LOCc.jpg

图12: 封面：“美国南北战争后的南部华人：一群没有历史的人”

图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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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华工的媒体报道

     1870年8月3日，印第安纳州的《斯图本共和党人报》（Steuben Republican）登出一条消息：

    “上星期一个移民专列火车载着500人从旧金山开往田纳西州的诺克斯维尔镇。他们是库曼查公司送来的。火车到了萨克拉门托，有人跳窗户逃跑。”

1870年1月22日《哈珀周刊》(Harper’s Weekly)刊登题为《苦力跨过密苏里河》的文章。此文配有一幅版画：来自加州的250名华人铁路工人辗转在去德州的路上。他们在布拉斯卡州的奥马哈下车，跨过密苏里河，此时密苏里河已经结冰，衣着单薄的华工们只好挑着扁担从冰面提心吊胆的走过去。

图13: 1870年初，250名华工奔波在前往德州铁路公司做工的路上

图源：

https://boxun.com/news/images/2016/06/201606270934misc1.jpg

库曼查为美国新泽西铁路公司运输华工

      1869年7月21日《纽约时报》标题文章《库曼查：他是谁，他做过什么，他提出了什么建议》。文章开头写道：“几个星期之前，库曼查这个名字还无人知晓。突然每一个人都在问：“库曼查是谁？万幸的是他现在在纽约市，就让他自己来回答吧。”

库曼查在下榻的五大道酒店接受了《纽约时报》的采访。他说，加州对华工接受低工资很反感。华工的处境很困难，有的遭到暴力，甚至有人被杀害。

尽管华人矿工干得很好，可是加州的法律让华人举步维艰。加州有的县规定华人矿工必须支付5美元的税。

    《纽约时报》最后写道，下午4点库曼查搭乘太平洋铁路返回了旧金山。他的纽约之行是为了谈生意。下月下旬他还会来纽约，然后去南方谈引进华工的合同。10月份他会去中国办理这些合同。

       1870年9月，库曼查运来的的150名华工从旧金山到了新泽西。他们受雇于宾州辛普森铁路公司（SIMPSON & Co., of Munch Chunk, Penn.）。任务是在旁普顿地区（Pompton）修建新泽西和纽约之间的一段铁路。[6]

       这段铁路原来是由纽约人力资源公司招募的白人修建。当轨道施工进入险峻地段后，工程变得越来越艰苦，并发生了惨烈事故，于是工人们纷纷离职。领班手下本来有30-40名工人，现在只剩下15-20人。

      在这种情况下，公司不得不引进华工。1870年1月，辛普森铁路公司和库查曼达成协议。工人合同期为5年，来完成雇主现有的多个项目。华工月薪9美金，另外提供价值9美元一个月的食品，比如猪肉、豆子、大米等。雇主还负责提供合理住宅。华工们分成小组由白人当领班，由监工指挥。

图14.库查曼公司和华人劳工签的合同，第二行开头显示着“库查曼公司”字样

图源

https://reimaginingmigration.org/wp-content/uploads/2017/10/Chinese_Emigration_to_America.jpg

      1870年9月22日，《纽约时报》报导：“…此时新泽西北部和纽约有几千爱尔兰工铁路工人。华工（库查曼引入的）没招惹任何人，可爱尔兰人一听华工要来，就发出严重的威胁。这些华工和所有华人一样，个个和气安详。

       华工们带着行李，刚安顿好就主动要求上工。150名华工中只有2人讲英文。他们全都是华人装束：木底鞋，肥裤腿，蓝布上衣，宽帽沿。

       华工搭乘伊利线火车，光行李就装了满满一节车厢。之后行李和人一起转乘德拉西线到Pompton。宿舍板房很快就会搭建起来，他们马上就能出工了。“

      一年后的一个星期日，50名华工和领队、翻译从教会出来，遭到一群白人铁路工人的袭击。有的华工有枪，朝袭击者开枪，没有打中。后来就再没有他们的消息了。[7]

库曼查奔波为巴西运输华工

      1869年7月的孟非斯华人劳工大会之后，库曼查给南方雇主送去了4000华工，2000人安插在铁路公司；另外2000人分散在路易斯安娜、密西西比、德州等地区州的种植园里。这些华工很多陆续提前离职。其中大部分当起了洗衣工，还有一些在田纳西种植棉花。库曼查因此无法收回预支的劳工运输费。[10]1872年6月3日《水牛城商报》说库曼查公司宣告破产。

      1870年代，巴西要求废除奴隶制的呼声日益高涨，雇主们纷纷担忧一旦奴隶成了自由人，咖啡和胡椒种植园将出现劳动力短缺。巴西预计需要引进10万劳工。于是1875年3月库曼查去广东试图为巴西招募1万华工。可是这次与库曼查有交情的总督已经过世，而新任临时代理总督提出要巴西方面先与中国缔结劳工协议才能办理招工事宜。[8][9]

      库曼查在广东停留了半年后返回巴西，他希望促成巴西与中国缔结一个进口劳工的协约，然后再返回广东。不料库曼查心脏病发作，1882年在巴西的里约热内卢市逝世，享年5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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